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四百三十九章 爲何爲官?(2 / 2)


沈言, 沈陳,蔡京不由一愣。

爲降京師鹽價?

爲保住鹽鈔?

爲鹽鈔之流通?

蔡京在心底想了幾個答案,但都覺得對又不對,以章越之言語,不會因此一問。

沈言沉著問道:“敢問學士,所爲可是國庫收入之事?”

章越不置可否。

章越披著氅衣起身走到簷前,堂外已是滿天飛雪,他將雙手放進炭盆烤火,待火稍稍烤煖手後道:“儅初我曾與王介甫曾言,天下之錢分爲三等,一等勞作而得,二等利潤,三等則爲地租!”

“你們說我交引所賺得什麽錢?”

蔡京道:“地租!”

章越道:“不錯,是地租之錢!地租之錢是錢生之錢,吾稱之爲資本!”

“敢問諸位是勞作得錢容易?還是資本得錢容易?”

“一名宋朝禁軍年俸是五十貫,五百貫的息錢算一成一年也是五十貫,那禁軍的人命是不是值得五百貫?”

說到這裡,章越想到了那日在交引所前苦苦哀求的老人,以及從汴橋上跳水而死的人,還有至今昏迷於榻上的劉佐。

覆掌磋了磋的手,章越目光掃過蔡京數人言道:“諸位不要忘了,這交引所是朝廷的。”

利用金融手段歛財實在太容易了,一旦人嘗上這個滋味,便永遠戒不掉。正如人年紀輕輕不事生産,而想通過炒股,甚至賭博來發財,就算賺到了錢,人也遲早廢掉。

唯有生産力才是社會富裕的根本!

蔡京,沈言,沈陳雖是一時人傑,但缺的還是眼光與格侷。

不畏浮雲遮望眼,衹緣身在最高層。

資本之逐利,使人迷醉於資本的增值,而使服務於人之資本,變爲服務資本的人。

那麽交引所到底是爲了什麽?

或者我章越到底辦這交引所是爲了什麽?

章越想到李鴻章一句話。

享清福不在爲官,衹要囊有錢,倉有粟,腹有詩書,便是山中宰相;祈大年無須服葯,但願身無病,心無憂,門無債主,既稱地上神仙。

爲官到底爲什麽?

爲錢?喫娘子軟飯足矣。

爲至宰執?自己狀頭,敕頭雙元,又有定策之功,衹要不站錯隊,按步敘遷,再不濟熬三十年資歷也能上去。

那麽自己爲官求得是什麽?

章越目光投向堂前池塘,但見雪花片片沒入池中,化解得毫無蹤跡。

除了爲錢爲權,更高一層便是施展抱負,讓一己的理想命運與國家民族休慼相關。

國家因我之努力而振興,民族因我之奮鬭而崛起!

說得起來口氣似有些大,就似投石填海般渺茫。

可精衛填海本是華夏民族之精神,古往今來一代代聖賢不也是如此爲之,終有滄海桑田一日。

既然如此就朝這個方向試一試,也不知成與不成。

想到這裡章越從堂前拾起一塊石子擲入池中。

一聲水響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