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分卷(94)(1 / 2)





  初显形状的独眼蜚牛并不停留,卷着满身枯黄色的丧气,四蹄践踏,直奔向戚九的头际,仿佛要踩断戚九瘦弱的身躯。

  阿鸠!阿鸠!

  千钧一发之际,上官伊吹纵着鲮鹤直撞向独眼蜚牛的健壮躯体,竟然透骨而出,完全没有阻拦灾兽一丝一毫。

  戚九不及反应,陌川最先喊道,去死!去死!去死!别过来!

  成千上万朵娇艳的花儿像澎湃的海洋,从戚九的四肢百骸中飞散出来,凝聚成一股股极其强劲的湍流,笔直地袭向独眼蜚牛的身躯。

  然而那些花儿一沾独眼蜚牛身边的瘟气,旋即枯竭如死,完全挡不住幻兽的步伐。

  一切尽在眨眼之间。

  戚九清晰地嗅到了死亡的气息逼近,没有任何幻物能够阻挡它,温暖的阳光居然穿透了厚重的血气,柔软地抚慰在他的身上。

  并无害怕,甚至于是从容不迫,戚九缓然举起右掌,掌心迎着弥漫着和睦的光芒,柔光自他手中开辟出一条道路,所有的呼唤都化作耳畔鸽子的自由嘹音。

  独眼蜚牛横冲直闯,与他的掌心猛地一撞,犹胜撞入风眼的霭翳,顷刻被戚九右掌的银碎吞噬干净,连瘟气一并吸收得不留残余。

  上官伊吹将轲摩鳩扶在东佛怀里,一把扯住戚九上下打量,艳绝的脸上气急败坏,简直怒不可遏道,你疯了吗!为什么不造幻!你知道我有多担心!!

  戚九仿佛被抽尽气力,转手一看右掌,银碎间的青牛纹骤换作了独眼蜚牛,唯独少了牛头的部分,故而观之并不周全。

  戚九仿佛明白了什么,对谢墩云喊道,谢老痞子,龙竹焺背后的银碎正是牛头衔杯的花纹!

  谢墩云正有此意,对着龙竹焺的后脊连补三刀,哪知龙竹焺的目光空泛,族人的灭亡掏空了他的全部魂魄,等死只是迟早的事情。

  步卅狂刀的刀风掀起阵阵寒光,即将砍在银碎上时,久久不曾露面的柳白骨忽然呵呵笑道,他的银碎可是我家主人的,你们不过被我家主人小小利用一番,可别做多余的蠢事!

  黑色的发丝如复燃死灰,四面八方卷来裹住龙竹焺僵硬的身躯,化作一股诡谲多变的烟气,眨眼从众人面前逃逸而去。

  真该死!轲摩鳩紧紧握住自己受损的幻印,一手推开东佛的搀扶,像是激恨无法得到宣泄,狠狠盯着东佛与众人,我们分明是被耍了,却根本不知道对手到底在想什么!

  然而对方却对我们了如指掌,是吗?谢墩云收回步卅狂刀,面部的表情是难得的严肃,他摸摸自己的头颅,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。

  戚九无力听他们说什么阴谋诡计,他的心思全部被银碎间善变的花纹给彻底搅乱,眼前不间断地坠乱天花,嘴里神神道道着,之前是犀牛,接着是青牛,而后是独眼蜚牛凶兆,为什么变得越来越不吉利了莫非是给我什么暗示

  上官伊吹放出信号,召唤鲤锦卫来善后,遂把惶恐不安的戚九安抚在怀里,有我,你莫怕,如吉,我与你同生极乐,如凶,我与你同死黄泉。

  戚九冥冥中被他安慰,惶恐不安立减一半,整个人立马踩在云端,头晕脚软得摇摇欲坠。

  然而陌川更加疯癫得厉害,抢去话头喊道,你放开我!谁要跟你们一起送死,你们这些疯子!!

  眨眼间从戚九的身体里面滚了出来,不知道是不是几日不见日光,整个人肤紫唇白,美丽的眼睛深深凹陷入眼眶,连青髯亦从枯白的脸颊间稀稀落落,身上红衫渗透出腥臭的汗液,不停地挥舞着手脚,鬼吼鬼叫道,我再不作幻了,再不作幻了,你们爱去哪里寻死,就去哪里吧!

  一番景象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,东佛一把将人从领子提起,近乎逼问着,俺走南闯北许多年,竟不知还有人能藏在别人的身体里面!

  像是话说完就要暴打他,骇得陌川抱紧头部一脸凄凄惨惨,不停歇地疯癫着,咸吃萝卜淡操心,你凭什么替他出头,赶紧滚开!

  东佛的拳头捏得嘎巴响,被上官伊吹拦住了。

  上官伊吹道,或许是因为他们身上都寄生着银碎,故而互通互融,他如今神志不清,你无须理睬他。

  东佛收回手去,结果陌川反而乘了势哈哈狂笑道,凭你也想打我!也不瞧瞧自己有几条胳膊是真的,若不是戚九给你幻了条手臂,恐怕也就是个不中用的半残之人!看人下菜碟的狗,何以嚣张跋扈!

  你敢侮辱俺!东佛被沉痛的调侃击中了要害,顾不得上官伊吹等人即在身旁,一把掐死陌川的喉咙。

  两人的争夺来得迅疾,任谁都没有料想,更无法及时制止。

  啊啊啊你敢杀我!陌川的脸愈发紫气横生,额心的红痣内,银壶的壶嘴缓缓伸出,壶口化出些幻气,准备还以对方致命一击。

  打人就打脸,欺人就欺头,俺想杀你,难道还要挑日子!东佛一把握住银碎壶嘴,不顾对方的疼痛,瞪着眼,咬着牙,嘴里狠毒无常道,俺受谁的欺辱,也轮不到你这个女男人骑到俺头上来作威作福。

  你不是嘲笑俺是残疾吗?俺就让你吃吃幻臂的苦!竟然一使劲,把陌川额心的壶嘴连皮带肉拔下来一块。

  陌川惨叫声破石惊空,双手捂着喷涌如泉的额头,死狗一般满地打转。

  你走吧,陌川!你操纵不了幻彧,回去过正常人的生活吧!戚九居然并未动怜悯之心,伸手将东佛拔下的银壶嘴收入自己怀中,这些东西不详,还是由我来保管更为妥帖。语毕双目微阖,像是耗尽了几载储存的气力。

  上官伊吹与东佛同时出手,谢墩云一把摁住东佛的肩膀,对他摇摇头示意。

  东佛面如死灰,双手握拳收回袖管内。

  上官伊吹抱着昏昏沉沉的戚九,丢给满脸是血的陌川几枚金碟子,待会儿鲤锦卫会来,回花楼还是去哪里,你自己定夺。

  微一沉眸,又补道,幻法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修习,你没有灵根太容易被牵着鼻子走,得了捷径也不会有所建树,还是去过普通的生活更为安适吧。语毕转身就走。

  一众人瘸的瘸,拐的拐,都跟了上来。

  轲摩鳩不顾自己疼痛,捉起戚九的手腕微微切脉,脉象平和,虽有些虚弱,但并不至晕。

  东佛咬了咬嘴唇,战战兢兢道,小兔崽子方才被陌川干扰,险些心智崩乱,俺也是迫不得已,给他吸了些安神静气的花香,这会子可能药效发作了。

  上官伊吹明显不高兴起来,阴艳的眸子贲出些异样的华彩,难怪若他方才被独眼蜚牛践踏至死,你拿什么赔我!

  你护他是好,但是以后尽量不要随便碰触他。

  这不算警告,就是命令你!

  好了好了,小佛子没有功劳也有疲劳,谢墩云忙从中和稀泥,扯开了东佛紧跟不懈的身影,眼神示意他去扶着轲摩鳩,莫再跟着惹嫌。

  东佛悻然搓了搓指尖的余血,别好精钢虓鸠弩机,掉头去搀扶轲摩鳩。

  重点是小九九平安无事且好。谢墩云盯着戚九渐渐熟睡的表情,眼皮子突然跳了几跳,难以调和的情绪被巧妙地化解了去。

  上官伊吹忽而也似松了一口气,仅对谢墩云道,并不是我刻意责他,只是此事越来越无端蹊跷,话说龙竹焺只是其一,他半路截杀我们的时候,恐怕并不知晓龙氏族人全部罹难。

  谢墩云知他所指,低声道,咱刚才搜过龙家祖宅的每一幢房子,不见任何人,更不见彣苏苏的踪迹。

  看来他们二人是分开行动了,龙竹焺仅不过是障眼法,而他又不幸地成了某人阴谋里的重要棋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