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分卷(40)(1 / 2)





  迎风碎裂的藤条如雨倾盆,不断还有新生的绿枝前仆后继,更稠更密更迅捷,飖飖张开。

  谢墩云隐觉得步卅狂刀微轻,其实两人已经抵死支持了一盏茶的时间。

  一个混脸淋漓,简直血盆间泼红撒浆,另一个冷汗如瀑,简直寒潭里几经挣扎。

  再瞧季风间隔停了,而戚九手心里藤木交织的油油绿色,纵横叠错,最终竟然在二人头顶形成一堵数十丈的无规则藤蔓薄墙,刀刃一般锋利,遮蔽了半边日头。

  缓缓松开四手,谢墩云拿袖子粗鲁擦了把血,满脸关公似的重枣猩红,小心翼翼地与戚九离开原地,撤回步卅狂刀。

  颇为诡异,裹着绿帐的季风停留半空,不上不下,仿佛它天然便是该在这个位置悬停,再不需要去旁的地方。

  这究竟是什么东西

  二人面面相觑。

  谢墩云口内翻涌血腥味,那个丫头说得极对,咱们不能往前走,如此恐怖的东西从天而降,方才应该是咱俩狗屎运,不然当头切下来时早小命呜呼了!

  戚九也是心有余悸,并非他幻藤编织得栩栩如生,只因为这块季风就该在这片位置。

  伸手没入藤蔓缝隙间,里面的季风仍在汹涌,渐渐有停伫的趋势。

  迄今为止,他们所遇之事从未有这般灵异诡谲,戚九不禁头皮冷炸,搀扶着谢墩云往回赶,趁下一次季风起时,两个人已经安全蹲在防风栏上。

  新一轮的季风飙发电举,自地面盘旋而起的零零散散,昏昏茫茫,皆可证明怪风的存在,绝非臆想。

  以竹栏为界,外面涂炭,里面静和。堪谓风火两重世界。

  戚九死盯着被幻藤包裹的唯一一块季风,随着银碎力量的紊乱,蔓枝叠雍的藤条开始虚晃闪烁。

  旁人自然看不清什么,但在戚九眼底,它更像闪烁的夜灯一般,疏影横斜,绿光浮动,渐渐以其为中心,不断地召唤着其他季风前来砌合一体,形成未知规则的通透风墙。

  戚九气馁,若是我能以银碎做出些什么嚣厉的幻器就好了,最差编织一条遁土幻兽,亦能安全载着你我兄弟二人,躲过季风,钻去萧家族坟那里去的。

  谢墩云反不以为然,极力开解道,你失了忆,连自己的脑子都搞不清楚,倘能强求?

  再者,筑幻师可都不是一日达成,不积跬步,何以至千里?没有日夜修炼,何以勾天绘地,镇伐四海!

  戚九益发沉默,哥哥可还记得,东街市廛的梭蛇与鸣州城的噬齿沙虫?那些人虽被银碎寄生,却无历练自成。

  谢墩云仿佛深谙筑幻之道,轻蔑哼道,你拿自己与死人和黄口小儿相比,岂非太过贬低自己的潜能了。

  像是无意提到了什么隐藏的痛,谢墩云由里及表都开始抽搐,脸泛青白,皱眉招手道,你自贴了满手的诡谲银碎,任凭它们寄生于血肉,听你命令,就是天公冥冥中造化,相信会有你大显身手的一天的,走吧!

  初次探路告以失败,又不能叫萧家店的人知道谢墩云的伤情,两人掩阖起屋门,戚九翻出东佛医病的草药,选了几个有止血功效的煎作一碗。

  谢墩云喝了药似闷闷不乐,略置气着:四个人留下,仅剩你一个健全,余下的都他妈废了。

  戚九笑他啰嗦,想着方才惊心动魄的过程里,谢墩云从始至终对自己的周到保护,不由摁紧他的肩头,小弟何德何能,才能换得大哥以命相待?

  谢墩云因为脸痛,勉强咧嘴丑笑,眉眼深处燃着火热的赤诚,我与你,茫茫人海影流,其实第一眼已是缘分,毋须再分清楚。

  戚九有感而发,小弟那时正是刚刚初醒,瞧见什么都觉得害怕,山底下刨出大哥时,亦是糊里糊涂的。

  他的眼睛开始闪光,粼粼莹亮。

  像是触动了某个关键节点,谢墩云缓而靠及戚九身边,自他耳旁悄说了一句,我心里,一直有个人

  此话一出,戚九神色惊变,像被火燎烤了屁股,弹身急问:谁在里面!

  谢墩云强调,人啊,当然是人在心里面啊?!

  戚九侧身闪过他,蓦地打开屋内的珊瑚迎门柜,白式浅抱着纸伞窝在里面,恰填得严丝合缝。

  再瘦点显空,再丰腴些正镶嵌在里面,抠都抠不出来。

  大神,你

  白式浅明显尴尬,脸上幽冷的脸色白里透红,反手扯住一半的柜门拉了回来,遮挡谢墩云随即投来的视线。

  他在哪儿呢?老子看看!谢墩云直步走了过来,天赐良机啊,正好可以观赏一下他的脸。

  白式浅瞧他的黑靴步步逼来,手里的伞迅如雷暴,一击直戳谢墩云的肚皮上,把他敲回原来躺坐的软椅上。

  五脏俱裂的疼痛,再次让谢墩云惨嚎不止,白疯子,老子日|你奶奶个熊的,你这忘恩负义的狗东西,老子白对你好了!

  你的腿不疼了?你的胸不疼了?你把老子的肚脐眼子戳爆了!你这条冷冰冰的大白蛇,老子白暖着你了!

  白式浅艰难撑开伞,遮着脸,冷若冰霜推开戚九,道,你先出去,我要治他。

  戚九苦笑,大神,谢哥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,你们千万不要打起来啊,他刚受了伤的

  两道冷风倏倏然砍在戚九的嘴上,戚九立刻改口,我就呆门廊里,随传随到。

  对谢墩云投出一记祈君保重的眼神,断然关门去了。

  啊!没义气的东西不止一个!世风日下!

  谢墩云的嘴里波涛汹涌,口若悬河,白式浅已经完全遁形,他只好对着空荡荡的屋子日天日地。

  须臾,不知道什么东西径自骑到了他的腿上,死沉死沉的,还寒冰冰朝裤子裆里送冷。

  仿佛一整座冰雕压顶。压得他这里,那里,还有某处一齐疼。

  叫谢墩云无端联想起那片砍在头际的季风。

  遂骂,你个疯东西,你他妈不坐椅子,老子身残志坚,你坐老子唔已被看不见的柔软堵住了嘴巴。

  这是啥子情况?!

  谢墩云唔唔低哼,他睁开眼睛死瞪着贴在脸上的白式浅,白式浅也冷冷凝着他,不带一丝情|欲。

  于是,谢墩云看到了一只寒潭般透骨的黑色轮廓,那里面有玄墨描书的洪荒世界,积雪堆玉,山巅横卧,黑漫漫外白漫漫,延延无绝。

  他看到了!看到了!

  呃

  看到了一只放大的冷沉沉的眸子。

  白式浅似乎闭了息,喘着气,幽绵绵的真气足而冲,以口对口,渡入谢墩云大张的嘴巴内,慢慢缓解了他肌理肺腑间的撕裂感,洗经伐髓般舒畅。

  良久。

  白式浅大约也没最初那般赘重,似乎还软贴了几分,冷森森的手轻扶在谢墩云心口,竟发了热。

  谢墩云微微伸了伸舌头,借此缓解一下舌头的僵冷,无意识触碰了另一条柔软的存在。

  白式浅反像被惊散的雀儿,抽刀断水,果决从谢墩云的身上退去,隐在伞下。

  谢墩云的畅美舒服被中途遏止,意犹未尽里突然回了神,砸吧砸吧湿润的口腔,旋即嚣叫道:白疯子,你他妈口水流老子嘴里了!你现在就给老子舔回去!

  白式浅背对着他,气息调了许久,才幽幽而道,无聊。